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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月一开始没怀疑这俩人的关系,因为谢宜年和宗夏槐都曾在手术室说过有对象,当然她也没觉得谢宜年要“偷”宗夏的饭吃,她只以为谢宜年拿错了,毕竟冰箱是公共区域,大家都可以使用。
宗夏槐暂时没回她消息,于是谭月走进去,她悄无声息地从谢宜年背后出现,吓了谢宜年一跳。
谢宜年还和之前一样喊她谭总,谭月摆手:“别别别,这个称呼听得我脑壳疼,我已经卸任了,接下来是宗总。”
麻醉科姓宗的人不多,而且年龄能对上的就宗夏槐一个。
谢宜年很难不关心,问:“是宗夏槐?但她怎么会这么快就上任?”
谭月说:“我们科缺人呀,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其他人了,夏槐虽然是新职工,但以前在我们这待了三年,对科里的情况还算了解,这不就被领导盯上了?”
如果宗夏槐是纯新职工,领导还不会这么快排她当住院总。毕竟当住院总要摸清科里形势,最好在科里有一点人情面子,能让上面大的配合,下面小的听话。
谭月说:“夏槐这回辛苦了,她就一个人,以往最少也有两个人轮换。”
谢宜年忍不住担心,问:“那她怎么忙得过来,至少给她分一个帮手吧?”
“这倒是有的。”谭月说:“我听说徐同和要回来帮忙。”
他可真是个老好人,谭月还听说他是主动提出来帮忙的,换做是她或者科里其他人,她才不会揽这种苦差事。天知道当住院总简直是一种酷刑!她好不容易脱离苦海,怎么可能再跳进去!
谭月看他一脸凝重,哈哈大笑:“你们放心,夏槐只是看着冷了点,实际上并不是难说话的人,夏槐的脾气肯定是比我好的,不过你们也不能欺人太甚。”
谭月当住院总的时候,几乎天天和人吵架,就连icu的护士都听闻她的凶名,提到她都说“那个个子小小的特别凶的麻醉女医生”。
谭月也承认自己当老总的时候脾气不好,但她完全是被逼的,谁叫他们太混账!icu也是,自己不会插管吗?不会就学!天天叫麻醉科来插!该骂!
谭月对宗夏槐蛮有好感,心里又觉得宗夏槐提前上任多少有自己不愿再干的缘由在里面,因此在谢宜年面前帮她说话:“我知道你们外科都喜欢像徐同和那样的老总,什么事都依着你们,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。夏槐虽然脾气好,但在专业上毫不
马虎,你们要是觉得她好说话,得寸进尺,那可就错了!”
谭月是在徐同和之后做住院总的,刚上任的时候,在心里把徐同和骂了一万八千遍。
徐同和之前太“惯着”外科,以至于谭月没法和他们谈条件,因为人家心安理得,默认什么都该听他们的。
当然,经过谭月“冷酷无情”的一年,现在宗夏槐上任肯定比她那时候上任要好点。
谭月观察谢宜年的反应,谁知谢宜年不反驳,反而一脸认同:“是的,麻醉医生应该坚定自己的原则,徐同和这样的我也不喜欢,太墙头草了!”
“可以可以!我要和新住院总表扬你们!”谭月啧啧称奇,要是人人都有这样的觉悟,手术室就太平了。
“哦,对了,你是不是拿错了。”谭月指着外面的包装袋说,“我早上看夏槐拎着进来。”
谢宜年的大脑宕机了,同时飞速运转,他知道夏夏一直不想公开,怕同事八卦,但是该怎么解释呢?
直接否认好像行不通,毕竟谭月早上都看到了,否认有画蛇添足之嫌。
谢宜年说:“这是宗医生从食堂帮我买的早饭,我请她帮忙买的。”
谭月一开始真的没瞎想,但是谢宜年这话一出,她眼神不对了。
早上宗夏槐明明说的是“自己做的三明治”。
事情“败露”往往从没对好口供开始。
谭月带着怀疑的心态走了,她并没有当面戳穿,只是觉得这事越想越蹊跷。
然而没过多久,宗夏槐的回复解答了她的疑问。
宗夏槐:【是我给他带的早饭。】
谭月回复一个问号,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给同事带亲手做的早饭啊?
这俩人一定不清白!但这俩人不是都有对象吗?一时间谭月的脑子乱七八糟的,医院里确实有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存在,但是宗夏槐和谢宜年不可能是这种人。
紧接着宗夏槐就回复:【我俩在谈恋爱,你别往外说。】
谭月发了三个感叹号过去,她忽然想起宗夏槐刚入职的时候确实没对象,那一阵子好几个人来打听过。
所以说宗夏槐的对象是在院里自己谈的。
同为医生组合家庭,谭月很能理解宗夏槐的顾虑,毕竟大家还在谈恋爱,没走到结婚那一步,手术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,搞太高调了,日后分手怎么办?
谭月:【明白,包保密的。】
谭月又忍不住八卦起来:【所以你俩怎么谈上的?】
总不能是加班加出了革命情谊,说实在的,那谭月觉得宗夏槐就有点恋爱脑了。毕竟所有让她加班到晚上10点以后的外科,她都不把他们当人看的,那都是活阎王!
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展出感情谭月只能感慨一句,小谢长得确实好看。
谭月开玩笑说:【蛮好蛮好,你说你们和别人谈恋爱,指不定一周见不上一次,现在是天天能见,还能一起赚个加班费。】
宗夏槐:【】
不过谭月说的有道理,医生职业特殊,大家把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医院和患者,曾有外科医生自嘲说,每天在手术室开刀的时间都比陪老公孩子的时间多。
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份工作的特殊性,所以医生之间找同行的现象还是很普遍的。
谭月还是蛮看好他们这对,她和她老公就是医生组合,谭月结婚之前谈过其他行业的男朋友,每一任都要因为她没时间约会而吵架。
谭月:【日后记得给我发请柬。】别的都不说了,这俩人的外貌实在般配。
最后谭月说了一句:【你俩也不知道提前对好口供,谢宜年一说就露馅了。】算是解释她是如何发现的。
宗夏槐:【他确实不擅长说谎。】
谭月竟有些磕到了:【不行,你们?到我了。】
宗夏槐的中饭是和谢宜年一起吃的,那会儿是下午1点,宗夏槐的第一台手术刚结束,谢宜年在楼下餐厅等她。
谢宜年又点了一大堆东西,有饭有点心有奶茶,拿出来之后满满地铺了一桌。于是宗夏槐很为这个冬天的体重担忧。
谢宜年说:“夏夏太瘦了,要多吃一点。
谢宜年的想法很朴实直接,他对女朋友有一种自发的照顾心态,他在宗夏槐面前既显得稚气,又忍不住像老父亲一样担忧。
“夏夏今天的手术要到几点?我等你一起回去。”
“手术还行,但是第二台是赵博的刀,他说这个是熟人,一定要自己来开。”宗夏槐说:“大约晚上七八点吧。”
谢宜年俨然忘了赵博是自己的前辈,生气地谴责他:“都是熟人了,他怎么还自己开?”
谁叫赵博水平一般,但是偏偏十分自信。
谢宜年说:“心疼夏夏。”
宗夏槐捏了捏他的手指,“不要紧,你早点回去休息吧,对了明后天周末你有值班吗?还是休息?”
谢宜年说周六值班,于是宗夏槐说:“那你就别等我了,有空的时候多睡觉,多休息。”
谢宜年闷头吃饭,也没有答应,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她:“我不要,我就要等夏夏一起。”
“你等我做什么?”在宗夏槐的观念里,没有非要谢宜年陪她的意思,她今天干的事是她的工作,何必要谢宜年陪她一起苦熬?
这听上去是没有意义的事情,还多了一个人辛苦,得不到休息。
谢宜年却说:“我想陪着夏夏,要是结束了夏夏肚子饿了,我们就去吃顿夜宵,然后我送夏夏回家。”
谢宜年还说:“如果赵博关得太慢,我就上来帮他,还有我在微信上陪夏夏一起骂他!”
“总之我就是想陪着夏夏嘛。”
就好像突然有人在她心上重重敲了一下,宗夏槐一时说不出话来,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那一刻,眼睛竟然泛起了酸意。
谢宜年还在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:“但是如果夏夏不想我陪,觉得下班之后太累了,想自己一个人歇歇,我就不打扰夏夏了。”
他的眼睛是从下往上看她的,有一种把自己姿态放低的意思:“但是我心里特别想陪夏夏。”
宗夏槐都能想象得到,如果她说不想,谢宜年便要露出一副被抛弃的小狗一般的可怜巴巴的神情。
“好。”宗夏槐发现自己心理也不是那么坚定,大约是一种理智知道让他回去休息更好,私心却想让他陪着自己。
实在是矛盾。
宗夏槐轻声解释:“我怕你休息不够,我并不想自己加班,还要拖着你不休息。”
“怎么叫拖着!”谢宜年反驳:“是我要陪夏夏!我就想陪夏夏!我一个人休息不好!”
吃完中饭上去的时候,宗夏槐才发现自己忘了和谢宜年说谭月知道他俩谈恋爱的事情。
于是宗夏槐在微信上和他说了:【我和你口径不一,被谭月发现了。】
对方一直显示在输入中,过了一会儿,谢宜年忐忑不安地发来:【夏夏我错了,你别生气。】
宗夏槐:【她没有直接发现,只是看见你在吃我的三明治有点疑惑,她问了我,我就和她直说了。】
谢宜年的心情直接从地下到天上,他总是很容易满足,同时他又有些担心:【会给夏夏添麻烦吗?】
他今天听谭月说夏夏要当住院总,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夏夏多生事端。
【没有。】宗夏槐为这个问题和他仔细解释,上次的争吵让她知道谢宜年其实心里很在意这个问题。
【我并没有想瞒着和你谈恋爱的事情,只是我的性格让我并不会在工作场合和同事大聊此事,但别人问起,我也会说的。】
【我懂的,夏夏不想张扬。】谢宜年说:【我现在已经不为这事纠结了,我那会儿情绪有些不好。】
作为男人,他本来就该更包容一些,更何况他和夏夏实在没有什么好计较的。
只要宗夏槐喜欢他就好了,为此,他可以无限地退让。
今天的手术如宗夏槐所料,自从赵博上台后,手术的进度就变慢了。
下午5点钟开始,谢宜年每隔一小时来问女朋友这里的情况。
宗夏槐说:【瘤子挖完了,在止血,赵博上台来关了。】当然,中间挖瘤子的部分还是主任上,赵博说的自己亲自来是指除了关键步骤以外的部分。
谢宜年第4次来问的时候,宗夏槐:【还在关。】
谢宜年突然之间和麻醉医生感同身受了,这也太慢了,这都几点了?还让不让人下班了?
谢宜年头一回反省外科的“讨厌”之处,他要是麻醉医生,遇到这样让人无限加班的外科,他也烦。
想到这里谢宜年心情低落了,呜呜,怪不得夏夏一开始对自己感觉一般。
后来谢宜年忍不住了,换了衣服进手术室,上来兜了一圈。
只见手术室里,巡回坐着看手机,洗手护士在台上百无聊赖,默默地看着赵博关颅,关了一会儿,似乎不忍直视又移开视线。
而赵博也并不是心里一点数没有,他技术差,脾气就好,也没那个底气挑人,自己默默地拿吸引器吸血,最多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和洗手护士说一声,让她递给自己,要是自己能够得着的就自己去拿。
赵博说:“巡回老师,再来一板肌肉线。”
巡回护士跑过去看了一眼,台上器械护士说还有两针,于是巡回说:“这点口子够用了,你省着点用。”
赵博不说话了,继续坐着吭哧吭哧干活。
谢宜年进来得悄无声息,巡回护士一转头看到他吓了一跳:“你来干嘛?”
谢宜年说自己是来帮忙的。
巡回说:“好好好,让赵博下来你上去,或者你们一起来速度快一点。”
谢宜年的速度也不快,但他是新人,情有可原,巡回看他比看赵博顺眼。
赵博不知道谢宜年来的真实目的,两组关系不错,更何况下面的小医生本来就没什么利益冲突,赵博挺感动:“讲义气。”
护士也说:“小谢,你们组今天休息怎么没出去玩?赵博抓住你把柄了,还是许了你什么好处?”
那倒都没有,就是他女朋友被扣在这儿了,谢宜年说:“本来要和对象出去吃饭的,但是她加班。
护士表示同情:“你女朋友的领导真不像话。”
谢宜年点头,赵博不像话,麻醉科也很不像话,就不能多招点人!
宗夏槐有些犯困,她早上7点多就到医院了,一直干活到现在,算起来也有10来个小时,中间也没午休。她虽然知道谢宜年来了,但因为困得厉害,并没有多关注他。
宗夏槐的耳朵里能听到他在说话,但是大脑里的语言系统已经不工作了。
又过了大约十五分钟,这台手术终于结束了,护士出去找师傅把病人过床,宗夏的困劲也过了最厉害的那一阵,她站起来去整理病人身上的监护线,她站在病人头端看着呼吸管道,谢宜年正好站在她对面。
谢宜年看见女朋友打了个哈欠,她神色困倦,显出一种呆呆的可爱。
对于谢宜年一直留到最后甚至帮忙过床这件事,赵博十分感动,直说他是好兄弟,还要喊他今晚去小酌几杯。
谢宜年以自己明天要值班为理由拒绝。
赵博执意要请他吃饭:“那就不喝酒,去吃个烧烤。’
谢宜年说:“今晚我要陪女朋友。”
赵博奇怪:“你女朋友不是在加班吗?”
谢宜年悄悄地看了一眼宗夏槐:“对,但是她这会儿加班结束了。”
于是赵博遗憾地说:“那改天吧。”
接下来的流程是麻醉医生醒病人做术后ct送icu,谢宜年就没留在上面了,改去楼下等女朋友。
而宗夏槐结束后一般先冲个澡洗个头发,再换自己的衣服,所以她出来见到谢宜年的时候,已经晚上8点多。
热水澡一冲,宗夏槐的困意又上来了,她看到谢宜年的时候,下意识地抱住了他,像树懒找到了大树,懒洋洋地靠在了上面。
而谢宜年抱着香香软软的女朋友,十分无所适从,“夏夏?”
看她这么累,他又十分心疼。
“那我送你回家休息吧。”谢宜年改变了主意,他很想和夏夏约会,但他实在不忍心。
谢宜年想时时刻刻和宗夏槐在一起,想和她出去吃饭看电影,但是看到她几乎站不住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,他这些想法都消失了。
他只想她休息。
谢宜年摸了摸女朋友的头发,用嘴唇轻轻地蹭了蹭。
宗夏槐在谢宜年车上睡了一觉,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谢宜年的车在她家楼下停了很久。
车灯是暗的,只有外面路灯的光照进来,给两个人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。
“怎么没叫我?”

夏槐看不清谢宜年的脸,却能感受到他温柔关切的视线。
“不舍得叫你。”他坐在这里看了她很久,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。他看着她的时候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她和平时很不同,脆弱得让他很想保护她。他想她每天开开心心,健健康康,他不想她这样累得睡过去。
“我好担心你。”谢宜年的眼睛里没有杂念,“你需要休息。”
明明他自己也是24小时连轴转,可他从不觉得辛苦,反而心疼她辛苦。
宗夏槐的眼睫毛在下眼睑上垂下一片阴影,也让谢宜年彻底看不清楚她的神色。
“今晚不是要吃夜宵吗?”宗夏槐说:“我记得某人说自己的厨艺很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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