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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阿哥既是打着蹭饭的由子来的,兄弟几个就一起用了膳。

  一场秋雨一场寒。

  如今虽才八月初,可是塞外已然是秋意浓。

  出门在外,不想吃行在膳房的例菜,预备了灶,就没有几碟几碗的规矩,可着方便的来。

  九阿哥就让人做了汤面,配上几道菜,吃得大家都冒了汗。

  九阿哥与四阿哥饭量都寻常,十三阿哥是能吃的。

  半斤一把的银丝挂面,煮了两把,九阿哥跟四阿哥一人就吃了一碗,剩下让十三阿哥包圆。

  十三阿哥吃得满头大汗,放下面碗,在额头上抹了一把。

  “九哥,这汤头瞧着没放辣椒,怎么这样辣?”

  九阿哥道:“放了胡椒粉,这个祛湿,你九嫂专门叮嘱的,让吃汤汤水水的时候多放些,省得身上存了湿气,以后腿疼……”

  这回随扈出来,出京后赶上好几场雨。

  等到了热河,叫曹顺从京城过来的时候,舒舒就叫他带了不少辣椒跟胡椒粉。

  九阿哥肠胃不好,辣椒不宜,胡椒粉适量是无碍的,就预备着。

  十三阿哥最是信服舒舒,听了这话,也觉得身上松快许多,面上就多了几分讨好。

  “九哥,您这有富裕的没有?这几年弟弟出门的时候多,冬都赶上好几回,虽穿着端罩没冻着,可是也着了风,如今换季,就觉得身上僵……”

  九阿哥不答反问道:“身边的人怎么侍候的,这是闹着玩的?”

  他们的伯父裕亲王就是痹症,之前养了好几年,去年才算好些。

  早年征战的那些宗室王公与八旗勋贵,不少人身上有这病症。

  就比如董鄂家的公爷彭春,不到六十就去了,最后几年也是受痹症折磨。

  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,也多了郑重,道:“不能因年轻就逞强,爱惜己身,也是大孝。”

  十三阿哥讪讪道:“本以为没什么,这两年入冬就有些显出来。”

 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,摇头道:“都是自己作的,这随扈出门,有马车为什么不坐车,非要逞强骑马,眼下还罢了,寒冬腊月的也是如此,寒气不入体才怪!”

  对于这一条,四阿哥没有跟着指责什么。

  每次十三阿哥出来,或是直接在御前,或是得了吩咐,巡视宿卫的官兵,充当的是大阿哥副手或者大阿哥之前的角色。

  如此,他骑马跑来跑去是常事儿,真要坐车,反倒显得奇怪。

  十三阿哥笑着听了,没有为自己辩解。

  侍卫、护军都能如此,他怎么好躲在马车里?

  眼见着十三阿哥听不进去,九阿哥轻哼了一声,还是吩咐何玉柱道:“分一瓶胡椒粉……”

  着,他想起了大阿哥。

  大阿哥跟十三阿哥一样,只要圣驾动了,就是骑马策应队伍。

  他就改口道:“两瓶吧……”

  十三阿哥机敏,立时明白过来,道:“那我捎给大哥?”

  九阿哥点点头,道:“我这还有泡脚的药包,也是祛湿的,不过那东西,一人一方,不好混用,回头太医给你请平安脉时,你单配就是。”

  十三阿哥听了进去。

  宗室王公壮年而逝的,大有人在,高寿的少。

  在顺治年间那一批,大多是出花而死。

  到了康熙朝,自从推邪种痘”后,出花而死的宗室就鲜少听闻,不过又出来一个毛病,那就是痹症。

  直接或者间接死于痹症的王公,差不多占到壮年病故者的三成。

  不单王公如此,勋贵也多有亡于此病症的。

  因这个缘故,京城曾经还有传言,是开国之初杀戮太重,报应到八旗宗室与勋贵头上。

  不过鬼神之,太过缥缈。

  按照中医的法,北方寒冷,容易外感风邪,身体里就存了湿气。

  不好好调理,到了年岁就容易诱发痹症。

  等到何玉柱带了两瓶胡椒粉回来,十三阿哥揣上,就跟两位哥哥别过,寻大阿哥去了。

  四阿哥也有其他事情要忙,离了九阿哥的行帐。

  九阿哥之前不打算去探看魏珠,眼下一个人待着,就有些犹豫。

  怪可怜的。

  魏珠是孤儿,在宫里也不是交朋友的地方。

  二十板子再少,那也是板子。





  九阿哥就问何玉柱道:“去打听打听,旁人晓不晓得魏珠挨板子之事。”

  何玉柱应声去了。

  行在就这么大的地方,平时何玉柱能上话的,除了内侍,多是内务府下头的人。

  也好打听,过了两刻钟,何玉柱就打听了七七八澳回来。

  “外头都晓得此事,就在御帐外头打的,动手的是内班侍卫,板子不多,不过打的不轻,见了血,最后人是抬回去的……”

  九阿哥听了,吓了一跳,本以为打板子就是个过场,竟然见血了?

  他不淡定了,还是决定走一趟。

  他就是瞧瞧朋友,慰藉一下,又不是去打听御前消息,应该没大碍。

  这个时候躲着,就不像是朋友。

  他就跟何玉柱道:“去膳房将红枣桂圆装两包,爷还是过去一趟。”

  何玉柱应着,取了红枣跟桂圆回来。

  九阿哥想了想,又叫他带上牛肉干跟面茶。

  这两样饿了好填肚子。

  等九阿哥收拾好,往魏珠的帐子去时,不仅跟着何玉柱,还跟着春林。

  何玉柱提着大包包的吃食,春林则是抱着一条羊毛毡。

  这受伤要卧床,可帐子里没有床,正要隔凉防潮。

  魏珠的帐子,就在御帐后头,是个帐子。

  这是他跟梁九功共用的。

  两人基本都在御前当值,回来更衣方便的时候,就对付一下。

  眼下梁九功在御前,帐子里只有魏珠。

  他是屁股受刑,眼下就趴在长凳拼的简易木板床上。

  “九爷……”

  眼见着九阿哥挑帘子进来,魏珠有些怔然,随即挣扎着要起来。

  九阿哥快走几步,按住他的胳膊,道:“行了,爷是探伤来的,你安生待着,别崩开伤口!”

  着,他望向魏珠身后。

  应该是换了干净衣裳,并不见血。

  魏珠见他的视线落处,面上带出尴尬来:“没受伤,是外痔破了……”

  九阿哥听了,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。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这可真是赶巧,外头估摸要笑你失势……”

  这宫里的板子,落到身上有轻有重。

  这板子不多,却见了血,旁人都会以为是打狠了。

  魏珠带了无奈道:“动手的是胡毕图下头的人,都是熟人,他也吓了一跳。”

  胡毕图是一等侍卫,内班当差,跟魏珠也是相熟。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  九阿哥笑得更大声了。

  魏珠看着九阿哥,很是无奈。

  这个时候不避嫌疑过来探望,这心是好心,就是这行事太欠了。

  九阿哥指了何玉柱手中的大包包道:“瞧瞧爷对你多好,想着给你补血,红枣桂圆都带了,要是福晋还在,估计连阿胶糕都给你预备上了,泡茶熬汤吧,那流血也是血啊……”

  而后他又指了春林手中的羊毛毡,道:“你应该也分了,不过现在冷了,多铺一层也暖和。”

  都是实用的东西,魏珠带了感激,道:“谢谢九爷念着奴才。”

  九阿哥收了笑,轻哼了一声,道:“本以为二十板子就是过场,不想过来,结果何玉柱你赡重,爷这才过来瞧瞧,幸好是虚惊一场,要不这一路上可要遭罪了!”

  魏珠晓得他嘴硬,也不计较。

  两人尊卑有别,九阿哥早年虽开口朋友闭口朋友,可魏珠也只是听听。

  眼下他晓得了,九阿哥是实诚人。

  帐子外,梁九功站了一会儿了。

  魏珠“受伤”流血,梁九功不敢瞒着,撤了膳桌后就看着禀了康熙。

  康熙很是意外,不放心魏珠,打发梁九功过来送伤药。

  今日魏珠“御前失仪”,起来是无妄之灾。

  真要起来,罪魁祸首不是旁人,正是康熙自己。

  他看了宗人府的急报,晓得索额图藏匿财物之事,想到背后的原因,不由震动,神思恍惚之下,提笔就有些不稳,一滴墨水滴落在折子上……

  这个折子,要发回宗人府,最后还要归档。

  正好魏珠站在旁边磨墨,就有了魏珠“御前失仪”之事……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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